茨木童子咧开嘴笑着说大江山西的潭水不远处别有洞天,缠了酒吞两三天说要带他去瞧瞧。酒吞坐在树头,身后就是亮堂的半个月亮,手里的葫芦边缘泛着他头发一样的红色光芒。看着他的茨木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,酒吞就抬起眼往这边看来,眼眸定了定又转回视线到葫芦上。
“早就和你说过,这大江山我哪里不清楚,再如何的好地方都一样。”
茨木没搭话,空气就这么静了下来。等到酒葫芦晃出的声音愈小愈轻的时候,茨木童子猛然站起来,引得酒吞手上一顿。
“你说的有道理,但是我既然来叨扰你了,就得把酒吞童子带来些茨木童子的样子,不然像什么话。”茨木说着语气逐渐坚定起来,“挚友你也有些醉了吧,今晚就随我去看看如何。”妖爪轻轻附在酒吞肩上。
酒吞随茨木到了地方,才发现不过是破落人类的小屋,藏在山谷中。这之间植物低矮草地平整,只有屋边三棵树却一看便知是新苗。
“何处落脚?”酒吞带着笑意问到。“挚友别急,屋后有躺椅。”茨木快步绕过小屋。
酒吞跟过来,看见茨木正顺着石板小路往更远一点的地方走去,月光很亮,使那边缓缓腾起的白雾看得清楚。
“居然是温泉池。”酒吞也脱了衣物将腿伸进池里。
“挚友来这边坐,我给你打理下头发。”茨木在自己身侧撩动起水声。
“篱墙也是你搭的?”
“嗯,在这边耗费的时间颇长。”
“还种了菜?”
茨木笑起来:“一会儿炒了下酒。”
月亮移动的很慢,各色虫兽寂静在草木的影子里,夜色下。茨木用妖气配合着左手,悉心的打理着红色的发丝,空气温和的仿佛能听到升腾的雾气。
“我有時候总会觉得挚友你太像个符号了,”茨木缓缓开了口:“什么行为都没有实在感,就像是写成“鬼王”这个符号的两个字。”
酒吞童子没给什么回应。茨木木自顾自继续:“平时连话也不愿意说,甚至于没什么意思。”
“你也是想和我亲近才话多。”酒吞提醒到。
“有道理。”茨木顿了顿:“虽说是活够了年岁的大妖怪,回忆点新鲜感也不碍事吧。”
“没什么必要。”对方淡淡道。
“吃喝拉撒,喜怒哀乐。对于我们确实没什么必要,可当我关心起这些来的时候,它们就显得非常丰富。”
茨木放下手里的活,在温泉池中蹭到酒吞对面,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。
“我表现这些感情、行为出来之后,就能有莫名的真实感。成妖太久了,都忘了除了度过时间之外还有什么事可做。”
“你可以坚持到底。”酒吞随意回应。
“挚友两个字我没想随便叫叫。”茨木仍然不想放弃。
“性命相托,生死之交。信任感足够支撑这个称呼。”
茨木没说话,眼神暗了暗。
“何苦试那人类的感情牵扯,茨木。”
勉强的笑了笑,茨木挣扎到:“我只是想试试。”语气平静了下来,又说:“想得到更多和你有关的东西。”
“焦躁,失落,痛苦,悲伤。”酒吞语气没有变化,词语清晰。
“我心甘情愿。”茨木毫不相让。
酒吞缓缓道: “可以。”
一个词听得茨木心情大好,不禁凑近酒吞:“你这是由着我了。”话带笑意,月光清明,眉目晴朗。
酒吞苦笑着摇了摇头,站起身来只穿上内襟,身上带着水汽踩在石板上,并未穿鞋子。水分贴合在衣物和皮肤之间,裹带进上升的空气中,脚下踩着温水和清凉石头的混合感使脑中升起一种新鲜。移了心思上去,行走中身心所感,层层叠进妙不可言。“喝酒去。”酒吞站在池边上转过身来,向茨木童子提议。
见此情景,茨木童子放下心来,跟在酒吞旁边:“正有此意。”
时蔬新鲜,摆在地里最后还是没人动手。两个藤编躺椅中间的小木桌子上扔了半根黄瓜,一支酒壶。酒吞和茨木左右的躺着,偶尔清风拂过,带来它路过的气息。两个人之间又是安安静静。
“挚友……”茨木童子犹豫的开了口。
“好酒。”酒吞利落的回道。
茨木尖牙一咬,正想再次开口。“下次杀只鸡。”
这下茨木乐了:“不会做。”
“出门学去。”“调料还是手法什么的好像大有学问。”酒吞转头看过来,发现茨木也在看着自己,四目相对,缓缓开口。